武漢核工業(yè)人的笑與淚
文章來源：中國核工業(yè)集團有限公司 發(fā)布時間：2020-03-09
“你的珍貴，在于你可以真實，你有權利去選擇你想做的事，你想要愛的人，你愿意為之付出和燃燒的事業(yè)。”
1956年的戈壁灘，1984年的新疆大漠，2020年的湖北武漢，歷史在這一刻重疊，相似卻又不同。有一群人，他們始終知道自己面對著的是什么，知道自己背負著的是什么。他們也許沉默，也許熱淚灑落，也許笑靨如花，卻都不認為自己做了驚天動地事，甘愿當隱姓埋名人。
杜貴鵬：一定要讓我去
1984年的12月，新疆核試驗基地。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氣，早起刷牙拖鞋都會被凍在地上。
這次實驗，參試人員都倍感壓力。一次討論會，大家剛剛坐定，心有觸動的陳能寬忽然吟誦起諸葛亮的《出師表》“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在場的于敏也來了興致，一人一句地接下去，狹小的會議室安靜得沒有其他聲響。到后來，只聽于敏一個人在吟誦，“夫難平者事也！……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那一刻，在座所有人無不以淚洗面。那次原理實驗的圓滿成功，為我國中子彈技術奠定了堅實基礎。
2020年2月13日早上8點，四川成都，核工業(yè)四一六醫(yī)院，中核集團派往武漢支援的又一支醫(yī)療隊準備出發(fā)。
杜貴鵬與同為醫(yī)生的妻子
作為ICU醫(yī)生，當醫(yī)院第一次組建內(nèi)部預備隊時，杜貴鵬就毫不猶豫地就報了名。醫(yī)院第二次發(fā)出倡議書后，他不但報了名，還打電話向黨組織申請“我是重癥醫(yī)學專業(yè)，ICU的醫(yī)生，和我專業(yè)對口，一定讓我去”。
作為多年的ICU醫(yī)生，杜貴鵬見過太多的生死。
面對重癥病人，必須隨時觀察病人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每時每刻都在調(diào)整計劃，工作的每一天都在上演生死時速，“走鋼絲”是日常；用他自己的話說：“不是病人死了，就是我死了。”
杜貴鵬說：“報名到出發(fā)都覺得沒啥，真的飛機落地那一會兒還是心慌的。”義無反顧是真，心慌也是真。職責所在而已。
80后的杜醫(yī)生身上有很多非常顯著的80后的特征：美劇愛好者，巴薩球迷，豪斯醫(yī)生是偶像，亨利也是偶像，跳傘蹦極，熱愛旅游和攝影，和我們身邊那個愛搞怪愛用表情包的朋友沒什么不同。還是位超級奶爸，剛剛年滿3歲的兒子頭發(fā)全是他理的。于是在醫(yī)療隊到達武漢后，由于有的隊員頭發(fā)太長，不符合感染控制要求，出發(fā)前又完全沒時間理發(fā)，杜醫(yī)生搖身一變，成為了醫(yī)療隊的“托尼”老師。
醫(yī)療隊的姑娘小伙兒們對各自的新發(fā)型有哭笑不得的，有非常滿意的，理發(fā)師嘿嘿一笑，深藏功與名。看著鏡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百感交集下，大家臉上都掛上了笑容，明亮又質(zhì)樸。
“毫不猶豫去了最危險的地方，又是重癥監(jiān)護室，您或者醫(yī)療隊的其他同事是否有想過寫遺書？”
“我們開玩笑這么說過，但是好像沒有見哪個真的這樣做。
“內(nèi)心可能想過吧。” 頓了頓，他回復。
許愷麗：回看時，突然就淚目了
每一個核工業(yè)人都知道夫妻樹的故事：兩彈研制時期，新婚的丈夫需要馬上出差，卻不能告知妻子自己去哪，多久才能回家。數(shù)月后，夫妻倆竟在雙方工作地附近的一棵樹下偶遇，相擁而泣。
中核武漢核電運行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核動力運行研究所的工程師許愷麗從來不覺得這種類似于電影中才會出現(xiàn)的情節(jié)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雖然情境不盡相同，內(nèi)心的觸動卻是相似。
許愷麗和丈夫是土生土長武漢人，封城后，他們居住的小區(qū)也很快全封閉，許愷麗與父母在家不再出門。她的丈夫是一名警察，初五開始上班至今，兩人沒有見過面。“他出門的那刻我就在想，再見面不知會是哪一天了。”許愷麗說道。
描述起在家辦公的狀態(tài)，許愷麗來了興致：“睡衣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它會成為庚子鼠年最時髦的穿搭。”遠程辦公離不開老爸老媽隔三差五的咆哮體問候“要不要喝銀耳湯！”、“吃不吃水果！”、“團購的菜到了，下去拿一下！”，嚴肅認真的狀態(tài)一秒破功。
話語雖輕松，但在心里，牽掛與擔憂一刻也沒停過。“他從值班開始，天天擔心在外面會攜帶病毒，就不敢回家了，每次大半夜送肉送菜只到小區(qū)門口。”
2月12號晚上，丈夫照例送菜到小區(qū)門口。隔了七層樓，妻子在樓上望著，遠遠地喊一聲“親愛的”，丈夫回頭揮揮手離開了。
為了紀念這次遙遠的見面，許愷麗全程拍了視頻記錄。
“當時覺得沒什么，回看時，突然就淚目了。”
“想過很多種可能，有些時候不敢想，怕一不留神...”
“我想看看安靜的街道，空曠的大武漢”
熊玥珉的武漢日記
作者：熊玥珉 中國核工業(yè)集團有限公司105所
工作幾年了，每次過年時我都剛好在出差，今年運氣不錯，終于趕在過年前一個星期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武漢，準備好好過一次年。那時的街面，四處張燈結彩，行人們交談著、玩鬧著，年味顯得格外濃厚。
但是上班沒幾天，單位就緊急通知我們提前開始假期，本來并沒在意的我此時才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原來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早已拉開了序幕。
急急忙忙出門采購，市場里的人們雖然依舊有序，但從人們匆匆的腳步與看不到什么表情的臉上已經(jīng)可以感受出些似有若無的緊張感。
惴惴不安的幾天過去，1月23號的凌晨兩點，一個史無前例的決定讓所有武漢人接下來一個多月的生活都發(fā)生了改變。
那時的我第一時間看到了封城的通知，驚訝、恐慌、猶豫，無數(shù)的想法無數(shù)種思緒頓時涌上心頭，一時之間竟對著電腦屏幕半天做不出任何動作。是走？是留？很快冷靜下來的我又仔細想了想，武漢便是我的家，就算離開了，之后我又能去往何方？
一夜無眠。到了清晨，我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于瘋狂搶購，而是來到樓頂?shù)奶炫_四處眺望，看著這座我曾經(jīng)熟悉的城市慢慢變得讓我感到陌生。
我看到都市里的高樓依然燈火輝煌，我看到外面的路燈依然整齊有序照亮馬路，但馬路上再也無法看到車水馬龍的場景，偶爾路過的救護車孤單的閃爍著，仿佛一只落了單的歸雁。
武漢這座在我記憶里永遠充滿活力的城市，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了川流不息的車輛，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了市井煙火氣的叫賣聲，也沒有了心直口快武漢人的嬉笑怒罵聲。這個九省通衢的全國交通樞紐，現(xiàn)在像一輛急速飛奔的汽車被猛地踩下了剎車。
與此同時，全城各處迎來的一場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悄然打響。
在醫(yī)院、在居委會、在超市、在菜場、在每個人的家里，大武漢正展開1940年武漢會戰(zhàn)之后的第二場“武漢保衛(wèi)戰(zhàn)”。
縱然身處疫情中心，武漢人依然保持著向來的堅強與樂觀，就像朋友圈里很火的那個視頻里那樣，一個武漢人在窗臺上朝著對面喊話：“對面的，把窗戶打開吵個架，要瘋了，有沒有人哦。”
大年三十與大年初一如同尋常的日子一般過去了，封城后的生活過得單調(diào)而漫長，我每天的喜怒哀樂也隨著疫情的進展不斷變化著，早已忘記了現(xiàn)在是過年期間。直到大年初三的晚上，我看到每一個武漢本地的微信群都在轉發(fā)一條信息，說今天晚上八點全體武漢人要在陽臺一起唱國歌，然后一起高呼武漢加油。那是向來喜歡三五成群在一起“咵天”的武漢人，為了避免疫情擴散，為了不給這座城市增加麻煩，他們選擇在這個本該熱熱鬧鬧的時期堅守在家中，這既是他們肩負的責任，也是他們與疫情戰(zhàn)斗的方式。
我給自己戴上耳機，聆聽著舒緩的旋律。遠處的高樓和景物在我眼中似乎慢慢褪去顏色，變成一道道黑白的線條。摘下耳機，四處寂靜無聲，既沒有蟲鳴也沒有人聲，只有風聲呼嘯而過。我感覺到，在這座城市在這片世界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開始懷念我記憶中那個熱鬧的武漢了。
原來以前我所認為的索然無味的日常生活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從未想到平凡的一天是如此可貴，我從未想到尋常的一天是如此令人珍惜。待到春暖花開時，我要脫掉口罩自由呼吸武漢新鮮的空氣，我要在東湖綠道肆意的奔跑，我要在省博物館體味楚文化的韻味，我要去品嘗武漢每個街角里不知名的美食，我要平常而鄭重地度過一個普通的每一天。
看看時間快八點了，我突然聽到遠處的高樓好像傳來零零星星的歌聲，側耳仔細聽了會，我聽出是國歌，聲音遙遠但包含著力量與激情，像是歸鄉(xiāng)的游子想要喚醒沉眠中的母親。
接著，一起歌唱的聲音越來越多，漸漸變?yōu)榱松先f人的大合唱，這是來自整座城市的共鳴，這也是武漢這個母親對千萬武漢兒女們的回應。緊接著是幾聲不太統(tǒng)一的高呼“武漢加油！”隨即四面八方的都傳來了男女老少不同聲調(diào)的整齊喊聲“武漢加油！”
我一同高喊著，眼前再一次變得模糊，但這次不是因為眼鏡起霧導致的。
武漢人堅強與樂觀的精神早已刻入這座城市居民的基因中，不論面對怎樣的困境，武漢人肯定會微笑著大聲喊出“武漢加油！”
【責任編輯：李子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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